1月5日中午11时许,家住上官乡大盛村的陈良官像往常一样,走进里屋,想看一眼老父亲的身体情况,令他意外的是,原本见人还会呢喃两句的父亲,此刻却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无论儿子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有些慌了的陈良官上前探了探父亲的鼻息,一个残酷的事实突然重重地砸了下来,他年迈的老父亲陈宝来,已然安详地离开了人世。但与此同时,这位91岁高龄的老人成为了富阳历史上暨抗战老人王一平和癌症病逝的石计萍后,第三位将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的志愿者,且最令人动容的是,关于这件事,老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做出了选择。
在市红十字会帮助下 遗体当天被送至浙大医学院
事情发生的那天,陈宝来的去世,让家里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但有一件事是他的三个儿子和儿媳妇们所心照不宣的。百忙之中,他们找出一则保护完好的信封,打开里面的一张纸,按照上面写的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这是十几年前,浙江大学医学院解剖教研室给陈宝来的一封回信,除了对老人自愿捐献遗体表示钦佩与感谢外,还注明了其他相关事项,电话号码就是让老人安排好联络人在老人去世后及时与他们联系。
但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留下的这个号码已经失效,陈宝来的家人拨通了富阳市红十字会的咨询电话。在市红十字会的帮助之下,老人的家人终于联络上了浙江大学医学部。下午3时许,浙大医学部的工作人员来到陈宝来老人的家里,将他的遗体小心搬上车运回学校。整个过程中,老人的家人没有表现出一丝悔意或做出阻止的举动,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是老人念叨了整整十几年的一个心愿。
生前陈宝来总惦记着那则装有遗体捐献书的信封
据陈良官回忆,父亲捐献遗体的想法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了,他记得当时是一家人吃饭,在饭桌上父亲突然提起了这件事。原来,当年退休后喜爱读报的陈宝来在报上得知浙江省开始实施遗体捐赠工作后,当即有了去世后将自己的遗体献给国家教学科研事业的打算。他在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先到富阳市人民医院咨询,得知还没有试点后再跑到杭州,联系了浙江大学医学院解剖教研室,提交了自愿捐献遗体的申请书。因为还需征得家属同意,陈宝来不得不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当时,大家“保全遗体”的传统观念比现在严重得多,尤其在农村,陈宝来的这个想法无疑触到了家人最敏感的神经。面对儿子儿媳的讶异和反对,老人竟然在当天绝食抗议,最终拗不过固执的父亲,家里人只好同意在遗体捐献书上签字盖章。
十几年中,房子相互挨着的三个儿子每月轮流将父亲接到自己家里住。随着年纪的增长,陈宝来的记忆能力逐渐退化,但有一件事他从来不会忘记,每换一个地方,他就先叮嘱这个儿子,让他把自己装有遗体捐献书的那则信封妥善保管。
家人回忆:身为人民公社副主任的父亲从不以权谋私
家里人把老人的彩色遗照摆在客厅正中央的桌子上,音容笑貌犹在。
陈宝来的二儿媳说起自己刚嫁进陈家时的一件事。有一次,因为家里要晒东西,二儿媳去乡里的人民公社找当时在那里做副主任的公公陈宝来借了两张报纸。第二天报纸破了,二儿媳便想再借两张,可谁知遭到了公公的拒绝,陈宝来说这是公家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拿,当天他自己付钱到收购部里称了一斤报纸给二儿媳,还从中抽出两张放回了公社。
这样的事放到现在,在许多人看来可能有些不能理解,但在长子陈树官的记忆中,父亲就是这样的个性:特别讲原则。“我和我媳妇在煤矿上干了几十年,不少人都觉得奇怪,认为凭借我们父亲的关系,为何不找一份更好更轻松的体面工作。”同样的问题也落在了二儿子陈良官的身上,陈宝来曾将他去冶炼厂的工作机会让给了乡里一个家里有困难的人。当记者问他们是否埋怨过自己的父亲时,两个儿子的回答意外的统一,“从来没有过,因为我们早已习惯了,从小到大,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会利用自己的工作或人际关系给家里讨一分好处。”
村民回忆:做一天的好事简单 但做一辈子的好事太难
“公公这个人,虽说对家里严,但对别人好那是真的好。”陈宝来的大儿媳如是感慨,有一次她和一位在上官乡敬老院工作的人闲聊,竟意外知晓公公的一个秘密。原来,陈宝来退休后,曾自己拿出一千多块钱,交给敬老院的院长,嘱托他分给住在那里的老人每位100元。这件事,老人隐瞒了这么多年,直到去世也没和谁提起过。
采访中,记者随机问了几位大盛村的村民,他们对陈宝来的一致评价是耿直勤劳,有人这样描述陈宝来在他心中的印象,“陈宝来走到哪,村子就干净到哪,我小的时候,就经常看见他拿着一把扫帚,从马路的这头一直扫到那头,认真的样子像是要把所有脏东西都扫出去才罢休。”
陈宝其是陈宝来的堂弟,两人在上个世纪60年代在乡里一起共事。“做一天的好事简单 ,但做一辈子的好事太难,像陈宝来这样的人,真的太少见了。”陈宝其告诉记者,原来陈宝来做公社副主任那会儿,公社里既没水由没柴,陈宝来就每天去井里挑水,到山上砍柴,再自己搬到公社。乡里造公厕,陈宝来也主动去帮忙挑砖。“他为公家节约也是出了名的,每次去富阳开会,从来都是自己走路,晚上也不住宾馆,而是拿自己带过去的被子凑合睡一晚。”所以,陈宝其对陈宝来捐赠遗体的行为丝毫不感到奇怪,他觉得哥哥就像是会做这件事的人。
富阳市红十字会相关负责人充分肯定了陈宝来老人的捐献事迹。近年来,随着人们观念转变,逐渐接纳了器官、角膜、遗体、造血干细胞的捐献,以期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富阳登记在册捐献器官、角膜、遗体志愿者已经超过了80人,已有3例器官捐赠、2例角膜捐赠以及3例遗体捐赠案例,造血干细胞登记入库志愿者逾1800人,成功捐献达到5人6次,给患者带去了生的希望。但在我国这些方面的需求缺口仍十分巨大,这项工作仍然任重道远。
有一些人,生前不断地为别人做好事,甚至在自己生命的终结时候,还在选择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谢幕,无言地为社会和人类做出最后的贡献,甚至没有留下供后辈祭奠的骨灰和墓碑。他们值得我们奉上最崇高的敬意。愿陈宝来老人安息,一路走好。